密室背景故事

作品:《硝烟与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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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欢忘不了,她第一次见到林赋的时候,他的木质书桌上摆着厚厚一摞的书,他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发霉,手里的钢笔一圈一圈转着。而她只是看着,他利落的短发,干净的白衬衫。那天窗外蝉鸣了三声,而她的心似乎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宋欢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不错,可是宋家不缺这一个女儿。其他的姐姐妹妹都缠足,沿用旧时的习俗。而她仰慕革新文化,受此影响,还专门来学堂上学。她穿着青色的手工高定旗袍,珍珠项链挂在外头,发梢微卷的亚麻色长发,她浅色的眸,丰满的嘴唇,无疑都是是让男人溺毙的尤物。

    “宋欢,很高兴认识你。”

    她明艳的笑,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打在林赋的心上。毕竟,谁会拒绝太阳的照耀呢,“林赋,双木林,天赋的赋。”

    他们一起上课,交流意见,批判政事。那天林赋带来从家里偷的威士忌,是洋酒,他们点灯举杯畅聊,只是没料到林赋一杯就醉。他在空旷的草坪上,挥舞手臂,慷慨激昂的,朗诵文豪们的文章。

    他们的关系一下拉的很近,像知己,像恋人,外人看来总是暧昧的,缠绵的。

    无需解释,这就是宋欢的目的。

    宋欢遮掩住眼底的阴郁和消极,用着仅剩不多的热情去搭理林赋,她早就不是一张白纸了。

    深色的涂鸦上盖再多的白色,也只能遮盖,时间长了还是会透露底下绝望的深沉,这无可避免。宋欢掩饰的很好,她在林赋的前后,是两个极端。

    阴郁的眼神和气质,绝望孤独的死寂;明艳的笑容和神情,生动灿烂的温暖。

    如蛊惑人心,那悠远、糜烂的大烟的味道。颦眉垂眸,低头含笑,举一动皆是风情

    若要她有多喜欢林赋

    她说不清,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喜欢他。宋欢没有童年,没有朋友,没有乐趣。二十三年来的春秋,陪伴她的是只已经老去的御猫。她的母亲生前,唯一留给她的遗物。北京城里有大大小小的高楼林立,京郊有大片大片的森林。但宋欢不喜欢树,或许某一棵树下,埋葬着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是留洋回来的,上海的一朵玫瑰,凭借出色外貌和才华,当然少不了手段,搭上了宋欢的父亲。

    那是个名动一时的女人,显然将自己的美貌完完全全遗传给了宋欢。

    宋欢不喜欢她的母亲,她童年的白眼、谩骂、轻蔑,都是因为她的母亲,也有的出自这个女人的口。因为这个女人不甘,不甘心做一个小小的五姨太,她在后院里点火,害死了人。

    02

    林赋喜欢上了一个女人,一个平平无奇,甚至低贱的女人。样貌才情家世,样样比不上宋欢。

    “林赋,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宋欢眉眼弯弯,还是那副烂漫的样子,她带笑,笑却不达眼底。她语气轻快,可此刻却备受煎熬。她从她的母亲身上得到的不止美貌,甚至连不服输不甘心,也学了来。

    “欢,你很优秀,可是我不会喜欢你,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人了。”林赋如此说道。

    她装作漫不经心的挑起眉,用玩笑的口吻,“那如果她不在了呢。”林赋却没有再回应,同时也不曾看到,她轻轻抬起下巴,满眼难以言述的冷漠,和往日截然不同,如同海面的浮冰,深沉、孤傲的冷漠。

    “我明白了。”宋欢优雅的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略缓慢而沉重的音色,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她即含万千风情的弯起唇,看着林赋,话语恶劣,却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我是法医,能够轻易的将人肢解。你是医生,不知道能不能再把人缝起来呢”

    她惊慌失措,此刻露出马脚。

    伪装的皮囊几乎就这么撕开,但是林赋或许一心在他的爱人身上,没匀给她一点在意。

    再次相见的时候,是一个月之后上流社会的聚会,林赋一身得体白色的西装,与往日不同的事是,他的臂弯里有一个女人。那女人穿着浅蓝的旗袍,规规矩矩的挽着他,容貌最多算着上秀气,面皮上浮着薄薄一层红晕,是幸福。

    宋欢看着,理了理定制的洋装,别起鬓边的碎发,朝他们走去。

    目光大多是给女人的,多纯洁灵动的眼神啊。宋欢看着那双漆黑明亮的眸,“真好看。”她说道,

    女人朝她微笑,“小姐也很好看。”

    宋欢从手包里拿出烟盒,点了一支放到唇边,抽了一口之后,才换手拿烟,把手递过去,“宋欢。”

    女人握住她的手,甜甜的回答着,“宋小姐,我叫楚楚。”

    “哪儿的人”

    楚楚笑容微微停滞,林赋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欢,这是我的未婚妻,跟我姓,林楚楚。”

    宋欢笑的很耀眼,她捏着烟,漫不经心的打趣着,“娼妓之女,也要林家愿意接纳才是。

    话说完,宋欢便不再理会他,转身就走。林楚楚还尴尬的站在原地,而她兀自抽着烟,直到一位军官站到她身边,拿走她手里第二支烟,她才抬起眼。

    03

    丰满的红唇轻轻张开一条缝,她吐出一阵云雾缭绕,从吊灯照射的迷蒙的光影里看清楚来人。

    男人一身得体的军装,军衔不低,腰间还别着枪,他很高,比宋欢高一个头不止,踏着一双军靴,手里拿着刚从宋欢手里拿走的烟。香烟被皮革手套夹着,他目光很凉,是和林赋的温润完全不同的,属于战场的果决冷厉和血腥。

    “这就是你说的戒烟”从烟上移开,他目光最终凝聚在宋欢的脸上,宋欢付之一笑。

    “这种聚会,你居然也会来,我还以为顾大少爷看不上这种社交场合。”她自觉的把打火机从手包里掏出来交了出去,放到来人的手中。像两个认识很久的朋友,多年不见,闲话家常,“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氏,京城世家,底蕴丰厚,就这么一个独子,早几年参了军,一路下来战功赫赫。参军之前留过洋,在英国修的心理学,也受革新文化影响。

    “别拿这幅伪善的神色与我说话,认识这么久,我会猜不出你在想什么吗。”顾弥一边说,边翻开打火机的盖子,重新点燃手里那只从她手里收来的烟抽了一口。

    嘴唇覆上烟嘴的口红印,他们都没介意。

    宋欢似是喟叹般的舒了口气,人明明还是那个人,但那眼神,已经充满浓厚的化解不开的阴霾。她恶劣的扬起过分红艳的唇,像是白色颜料褪色后,露出了原本的浓墨重彩。

    迤逦且危险。

    “就是这样,”顾弥的手隔着手套怜惜的划过宋欢的眉眼,“ 在我面前,你什么都不用掩藏,这才是最真实最纯粹的你。

    宋欢往那边看去,林赋正低头和林楚楚说些什么,林楚楚听完那神色便好了很多,又往他怀里靠了靠。唱片在留声机上缓缓转着圈,顾弥把才抽了半的烟灭了,向她伸出手,宋欢不做声,也没有抬手。

    “顾弥,我们不适合。”

    顾弥执着的没有收回手,只是问她:“你既然觉得我们不适合,难道就觉得你和林赋适合吗”

    这显然有些戳人伤口了,宋欢把散落在胸口的碎发撩到耳后去,她回应,“我什么都不缺,别的什么也不想要,唯独这两样,我还没拥有过。他一个人占了两样,那我自然是要得到才甘心。”

    “跳一支舞吗”

    04

    她把手搭了上去,他们走进舞池,顾弥搂着女人的腰,神色晦暗不明。

    “顾弥,你心里更多的是这天下事,是革新,是平乱,可我不一样。我虽受革新文化的影响,但我志不在此,我这一生只求过的恣意,我只渴望于我想要的,两样还没得到过的东西,一是爱情,二是光。 ”

    顾弥说:“爱情,我也可以给你。”

    宋欢摇摇头,“这不一样,我承认你是喜欢我的,但是这放在你的志向面前一文不值。假设我是□□,那此刻你一定会拿枪指着我,无论你有多爱我,只要我有违你的信仰,那我就什么都不是。”

    顾弥看着她,一时不知是喜是悲,心底蔓延上一股莫名的情绪来,细细回味,又觉得悲从中来。

    信仰,国民党算得上信仰吗,似乎并不是,那革命是信仰吗,似乎也不是,只是他的希望。

    那他的信仰是什么

    “是革新啊。”宋欢解惑:“你讨厌旧时迂腐的文化制度,反而受新时代文化影响,你不是想要革命,你只是追求新的时代。”

    她穿着黑色丝绒的小高跟,手被他握在手里,然后踩着曲子转了个圈,背靠近他的怀里。发丝从顾弥眼前一闪而过,带着女人身上独有的、混着香水的芬芳,他顿了一下,然后微微俯身,抵住她的发顶。

    “顾弥,你最好控制一下自己。”宋欢侧过头,揶揄道:“毕竟外人眼里,我们可不熟呢,你这举动反倒是像顾家想联合江家,干点什么事。”他二人是在英国留学时认识的,宋欢年前才读完回国,顾弥大她五岁,不过读了研究又在英国和导师研究了一个项目,早她两年回了国。回国之后就参了军,凭着赫赫军功和顾家的底蕴,两年就成了将。

    跳了两只曲子,宋欢就说不跳了,从服务生的托盘里取了一杯红酒,去一边站着看戏去了。

    顾弥和林赋是什么人,京城里多少少女都想相亲的对象,林赋既然有了未婚妻,这些小姐一个个自命不凡又不可能做姨太,如今当然要把握住顾弥这个机会。

    见他看过来,宋欢抬起酒杯向他示意,而后就看着那些小姐们一个个前仆后继的凑上去。

    05

    新一首曲子才开始一分钟不到,顾弥很是绅士的离身前的一位小姐一段距离,突然瞥到不远处宋欢身边围了不少人。

    还都是男人。

    他再细看,只见宋欢正侧着身子饮酒,没理会身边的人。礼服外的小西装因为热脱了下来,放在一旁,问题就出在那礼服上。那礼服黑色为主色,有金线入绣,胸口串有珍珠。而背后,却直接露出女人姣好的、白皙的背。蝴蝶骨展翅欲飞,尤其是背部的弧度被礼服修饰的更是好看。

    顾弥神色顿时冷了下来,只咒道:“尤物。

    他直接扔下和他共舞的女士,也管不上她有多尴尬,一边解军装外套一边往那边走去。一个男人抓着她的手腕意图与她跳一支舞,宋欢把酒杯放下,问他有没有烟。

    搭讪的男人连忙拿了一盒烟给她,还把打火机的盖子翻开,宋欢含住烟头,俯身借了火,她抽了一口,吹掉口中的烟雾,冷笑着问:“你配吗”

    “贱人!”男人骂道。

    突然肩上一沉,她抬头看是顾弥把外套披到她身上,就没做声,顾弥接着把她的烟拿掉,她也没做声。

    “走了。”

    “做什么”

    顾弥音色有些低,此刻更是染上几分薄怒,“叙叙旧。”

    出了酒楼宋欢就把那身军装脱了还给他,顺便道了声谢。

    顾弥目光在她身上游走了片刻,突然就笑了,笑的莫名其妙,饶是宋欢如此自诩了解他的人,一时也看不明白他这是干什么。正要发问,顾弥已经倾身抱住她,“ 为什么喜欢林赋

    只是一个像阳光一样温暖的人,轻而易举的让受够了严寒的她,沦陷进去。

    宋欢轻而易举的从他外套口袋里摸出自己的烟盒和打火机,然后从这个拥抱里脱身,当着他的面给自己点了支烟。

    顾弥一时哭笑不得。

    “顾弥,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争风吃醋我劝你最好不要,毕竟你是留洋归来,国内能有多少人真心愿意追随你,你现在的位置,盯着的人可太多了。”宋欢难得好心劝他。

    “真的不考虑”

    “我们不适合做恋人。”

    顾弥伸出手,宋欢便从烟盒里又抽了一支烟给他,翻开铜质打火机的盖子,顾弥把烟燃上,狠狠抽了一口。

    06

    中央办公楼,顾弥眼前摆着一个档案袋,是一份测验,最上边名字是宋欢。

    才从英国那边寄过来,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拆开,里面是一份资料。

    他反复翻阅,来回确定几遍,看完之后,办公室里冷漠了很久,几乎连空气都凝固住,顾弥抬起头,唇边是一个诡谲的笑。

    “Lithromtnt.”他大笑着念出这个词,心理学上的术语,然后笑着笑着又沉默下来,室内没有开灯,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微弱的,折射出光来的两道光柱,从他脸上落下。

    接着那砸到桌上微弱的一声后,又陷入无边的寂静。

    07

    “不要!不要过来!”仓库阴暗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女人,若是宋欢在,一定认得出来,这是林楚楚。

    林楚楚好久才缓过来,她认识眼前的人,眼前这个一身军装俊美无双,此刻却又如地狱来的恶鬼似的男人。

    “顾将军、顾将军一心志在革命,投身于国家大事中,为何此时却要做出这等令人不齿的事来”

    顾弥把手铐的钥匙扔进下水道里,钥匙随着水流一下就没了踪影,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林楚楚,说道:“这国家早就礼崩乐坏了,外敌、内乱、天灾、人祸,各种因素使这个国家一步步流落到今天。我是想要革新,可是这军中卖官鬻爵的、滥竽充数的数都数不过来,我一个人,怎么拯救这个早就从内在就腐烂的国家,更是连自己爱的人都得不到,那我何必费这个心思”

    林楚楚哽咽,几乎是泣不成声,“并非是我缠着林赋不放,宋小姐又何必怪罪在我身上”

    “想要就自己去争取,不管用手段,我可最看不惯你这拥有了又不知珍惜的人。”顾弥冷眼看她哭的梨花带雨,“我若拿你威胁林家那小子,你说他要是足够爱你,会不会接受宋欢呢”

    林宅,林赋手里是一封戳了火漆的信,他拿小刀划开,里面是一张黑白相片,照的便是林楚楚被绑在地下仓库,看日期还是今日的。

    他翻了翻信封,再没有别的了,然后把照片翻过来,有一行钢笔字。

    [林小姐一条命,能成全宋小姐一片痴心吗]

    “少爷,宋家小姐想见您。”管家怕他不知道是谁,解释道,“宋家幺女宋欢,跟您一个学堂的。”

    林赋喘了一口气,盯着哪张照片好一会,才让管家接宋欢进来。

    宋欢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笑吟吟的看着他,“怎么,林家令堂接受你那小情人了”

    林赋一时没接话。

    她也不急,问了一句介不介意烟味,见他摇头,也就点了一支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林赋诧异的看着她,总觉得这个人有点陌生。过去他见到的宋欢,是有一点小任性,但是,哪里是今天这幅满身颓靡之色,满眼阴郁的模样

    “宋欢,你说你喜欢我” 他问。

    见宋欢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林赋又问:“那如果我接受了呢”

    “什么?”

    林赋说,“如果我答应了呢”

    宋欢捏紧了手里的烟,她吐出那口在嘴里盘旋很久的沉闷来,然后轻笑道:“ 我不做妾。”

    “只有你。”

    书房中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宋欢却没感受到什么欢喜,这很奇怪。

    如果这便是爱情,那她似乎并不需要。

    随着刚刚那句话之后,她发现自己对他往日的爱慕一点点烟消云散了。

    “怎么...”宋欢看着林赋,无缘无故的就落了两滴泪,“怎么...我的爱情和光没有了..”

    08

    厚重的窗帘被拉开,阳光透过落地窗打进来,打破卧室的幽暗不明。

    墙壁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床边满地的酒瓶和碎玻璃,大捧干枯的花束,还有床上颓靡的女人,给这间充斥着浓重腥甜味的屋子,增添几抹修饰的笔触。

    女人漫不经心的捏着细长的烟杆,低垂着眸,看不清神情,只有云雾缓缓从她干裂的唇中飘出。清晨的阳光并不刺眼,可对于太久没有见光的她来说,刺激的有些睁不开眼。宋欢缓缓抬起头,发零零散散的洒落到肩后,她微眯着空洞黯然的眸,凝视着,便如同坠入寒潭。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她支起身子,踩上了床边的碎玻璃,可她毫不在意,仿佛不知何为疼痛,只步步朝他走去,留下一行血色的足印。

    顾弥看的心疼,他伸手梳理着宋欢的发,带着浓烈的怜爱。

    “他不珍惜你,因为他什么都有,不缺你一个。而我,只有你,一件独一无二的稀世珍宝,不能没有你。”

    顾弥带失神的宋欢来到关押林楚楚仓库,他看到她手里一直有一道银芒在闪,然后他发现那是一把手术刀,一把薄却锋利的手术刀,在她的指尖把玩着。

    “这么对林家的未婚妻,你就什么都不担心”宋欢转着指尖那柄手术刀,光影如流动,十分熟稔。

    “林家能走到今天,再清高也多少牵扯了点不可告人的事,谁能完全撇的干干净净呢无情者不得尽其辞,为了一个烟花柳巷出来的未婚妻,败林家几十年的根基,可不值得。”

    宋欢抬了抬下巴指向门外,顾弥会意往外走,把空间留给她。

    “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所有后果有我帮你承担。我也希望你过的恣意。”

    09

    指尖旋转的手术刀停下动作,宋欢捏住那片薄如蝉翼的手术刀,刀锋指向前,火烛的光打在刀尖上。

    “林楚楚,我的爱情和光没有了,可是这些东西,你从头到尾都一直拥有。你什么都不用做,这些就自动纳入你怀里,为什么”宋欢蹲在她面前,微微歪头,一副不解的神色。

    林楚楚努力往后靠,她跟本不敢看此刻的宋欢,可是背后就是墙,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我是法医,能够轻易的将人肢解。”宋欢扬了扬手里的手术刀,她笑容里饱含愉悦,但是眼中却是不见底的深渊,迷蒙中带着刺骨的寒意,“林赋是医生,猜猜他能不能将你再缝起来。”

    “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林楚楚疯了一样拼命的摇头,“我把林赋让给你好不好,他是你的,我这就离开他。”

    她从鼻中轻轻哼出一个带着讽刺的单音,“林赋,我现在不需要了。

    那曾经是她的光,她渴求又得不到的一束光,她不见天日的人生中的救赎。

    可就是那一束光,在多次的失望累积下,一点点堆成了绝望。

    她也有过真心,不是他不信,是他不要而已。

    宋欢眼中划过一抹残忍,她手里的刀落下,没入林楚楚手腕,“我如果剥开你的皮囊,划开你的血肉,挑开你的经脉,剔出你的骨架,就会看到人人都一样,心都脏透了。

    回应她的是林楚楚凄厉的惨叫。

    宋欢转动手里的刀,刀刃斜着向下游走。她欣赏着林楚楚的表情,即开口补充道,“我不稀罕你那颗心,不过手铐的钥匙没了,你想要走,那就留下你这双手吧。”

    宋欢拔刀又落下,脸上溅了一串血珠,她毫不在意,只是拿起滚落在地上的那只手,展示给她看。

    “还有一只,你就可以回去,和林赋结婚l”

    顾弥听里面渐渐的没了声音,一时有些担心,半个小时了宋欢还没出来,没忍住就进去了。扑面而来浓厚的血腥味,他看到那一块染红的地面,还有宋欢裙摆下的鲜红,以及..从手铐里挣脱..已经晕过去的林楚楚。

    宋欢把手术刀擦干净放进怀里,指了指地上失去双手的林楚楚,“和手一起送回林赋,你如果不想惹麻烦,要撇清关系,可以我自己来。”

    顾弥拿手帕擦干净她脸上的血,笑的很温柔,眼里是几乎病态的宠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10

    林楚楚是在林家大门前被下人发现的,身边还有一一个包裹,下人拆开后发现是一双手,一下吓晕了过去。

    林赋心里却是宋欢曾经和他说过的,他当做玩笑一笑置之的话。

    宋欢说,“顾弥,你想要革新的话,我帮你。”

    顾弥问他为什么,宋欢说,因为顾弥是她的朋友,这辈子唯一一个朋友。

    顾弥拿了一份档案给她,档案袋里是一份资料,出自医院,填的是宋欢的名字。

    Lithromantic.

    “这不单纯是性向问题,也是心理问题,我着手研究了两年的项目,就是这个。”顾弥盯着她,不想错过她是什么表情,但宋欢眉头都没动一下,“爱一个人,如果得到回应,那你就会不爱这个人了,这就是Lithromantic最可悲的地方。

    宋欢给自己点了只烟,近来烟瘾大了不少,一天几乎都抽一盒,她抽了一口然后像是被呛到,咳了两声。

    顾弥说:“少抽点烟,你烟瘾太重,对身体不好。”

    “无所谓了。”这一声,也不知道是回答她的病,还是她的烟瘾。

    11

    曾经关押林楚楚的那间仓库,并没有被封锁,这两年里,反而进了很多的人。

    大多数为男人,或许是贪官,贪了军中的财务;或者是叛徒,给□□传递消息、贩卖鸦片。

    地下室中的血腥味极为浓郁,浓郁的挥散不去,通风多久都没有用,那水泥的地板已经彻底染红,进来的人都由麻袋扛出去,扔进江中,晕染开一片鲜红。

    这事自然惊动了高层,而知道的人,从来都选择沉默。譬如林家。

    宋欢靠在仓库的大门上,手里捏着烟,另一手把染血的手术刀包好,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接着混着烟雾吐出一口浊气。

    既然顾弥要革新,那她就来做这个恶人好。只要没有败类,没人妨碍,他就能做得到。

    12

    “Lithromantic可以治,我大学的导师在这个领域是顶尖的医生,他一定有办法的。”顾弥执着于带她治好这个所谓的心理问题。宋欢摇摇头,表示不需要。

    “你想要什么,无论是什么,就算是光,我也要想办法给你。”

    宋欢叹气,她坐在顾弥办公室的沙发上,而顾弥就在身边。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说道:“顾弥,我不需要了,我不需要光。我这一路走来,杀了很多人,无辜的人、无知的人、罪有应得的人。这条路上尸骨成堆,血流成河,我不需要一束我抓不住的光照亮这条路,来提醒我:我的身边都是白骨,都是我杀的人。”

    她打开烟盒,发现烟盒已经空了,就只能放下,继续说道:“ 我今年二十五,但我杀的人绝对是我年龄的几倍。我没有信仰,没有追求,没有爱情和光,就你这么一个朋友。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曾经没有得到的,我没有的,我都希望你可以拥有。

    顾弥想开口,张了嘴半天也就叫了两遍宋欢的名字。

    “顾弥,你已经三十了,应该成家了,你去找找你的爱情吧。”宋欢打了个哈欠,微微垂下眸子,往沙发里缩了缩,很快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顾弥凝视着她,尽管行事作风都让人不寒而栗,一声死气沉沉仿佛随时都要离开一样,可是,他就是喜欢这个人啊。

    他顾弥就是爱宋欢,宋欢就是他的爱情。革新和她比起来,他偏向于宋欢。

    可是他不能放弃宋欢的努力,不能辜负宋欢为了他沾上一手的鲜血,辜负她的愿望。

    林赋还是要娶林楚楚,请帖早上送到了顾弥和宋欢手里,地址就是两年前那个酒楼。宋欢轻轻挑眉,讥讽着:“给我送请帖,算是谢我两年前不杀之恩”

    “这些事世家心里多少有数,林家心里那是最有数的,跟明镜一样,只断了林楚楚双手,可不是‘大恩’吗”顾弥记下请帖上的时间,就带宋欢去换衣服。

    宋欢坐在副驾驶,她靠在身后的靠背上,精神有点不灰败。顾弥发现她最近清瘦了很多,烟瘾也是越来越重,偶尔还会有急促的咳嗽,他心里隐隐有一点不好的预感。

    宋欢摇下车窗点了支烟,袅袅白烟中,顾弥从后视镜里隐约看到宋欢阴鸷冷清的有些骇人的眼神。

    毋庸置疑,她很美,人间尤物,闭眼时也看不出来那刺骨的目光。

    13

    林家花钱带林楚楚去国外装了假肢,带着手套除了动作僵硬也看不出什么倪端。只是她一看到宋欢进来,脸色一下就白了,再精致的妆容也没法掩饰那种恐惧。

    宋欢看着好笑,却笑不出来,既然这样又何必做样子请她过来。

    顾弥伸出手,宋欢自然而然的搭上去,一如当年的宴会。

    和两位新人道贺了几句,宋欢去床边抽了支烟,抽完转身时,林赋就站在身边。

    “宋欢,上面已经察觉到了,你收手吧。”林赋如此说。

    “你为什么提醒我”

    林赋答不上来。

    宋欢觉得烦闷,翻开打火机又点了支烟,狠狠抽了两口才平复下心情。她说:“要是哪天我真的出事了,你如果有心,就去找顾弥,我也会和他说,今天你是主角,我就不打扰了。”

    她嘴里烟味有些苦,就拿了桌上一杯香槟,刚喝了一口就觉得胸口不舒服,她咳了好几声没停下来,帕子从嘴边拿开,是一滩血。顾弥冲过来拿下她手里的烟和酒杯,林赋有些不知所措的解释:“酒里没毒。”

    “宋欢,宋欢”顾弥把她抱起来,也顾不得别的就往往走。

    “叫你少抽烟你不听,都咳出血来了!”顾弥把人往自己车上塞,“你跟我去医院,去军区医院总部做检查。”

    宋欢又咳嗽,不过没再咳出血来了,她缓了一会,看顾弥那副样子也觉得心里不好受,便安慰着:“ 我没事,没什么大碍。”

    “你给我闭嘴!” 顾弥吼她,双眸充血,眼眶都是红的,“宋欢,你能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你一天一包烟要不要命了,你是不在乎,可是我呢我怎么办!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折腾了大半天又等了大半个月,烟被顾弥收了个干净,检查结果终于出来了。

    顾弥拿到单子看了半天,宋欢见他指节都用力到泛白,就凑过去看了一眼。

    肺癌。

    顾弥把检查报告拿走,非常认真的看着宋欢,他说道:“宋欢,这家不准,我们换一家。”

    “这是军区总医院。”

    “不准,我说不准,”顾弥一字一句说着,几乎音调没有起伏,“ 我们去英国,明天就走,我带你做手术,我们去英国,好不好?”

    宋欢没有说话,她歪头注视着异常认真的顾弥,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这里有你的事业,你的信仰,我们为之努力这么久,我杀了这么多人。再说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我不会走的。”

    “那不是我的信仰!”顾弥的音调一下低下来,带上几分沙哑,“我只要你。”

    宋欢伸出一根手指压住他的唇,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变戏法一样摸出来一盒烟,拿了一支,点上。

    “你不要这样说,我不想要你也变成过去。”

    14

    这半年,顾弥看宋欢看的特别紧,就差寸步不离了,烟宋欢是一根没抽上,但是革新的战争,已经快要打响了。

    宋欢靠在床头后面的靠背上,捂着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血从唇中漫出来,染红了手怕。

    这还没到冬天最冷的时候,她已经盖了两床被子,捧着一个手炉,室内还烧着两盆碳火,不至于在床上还要穿很多。

    她消瘦了很多,原本的媚态尽数化作病色,唯独眼神还是阴郁的带着戾气。“咳顾弥,给我支烟好不好。

    顾弥不为所动,宋欢揉了揉眉心,说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支了。

    他的手颤了一下,却还是从口袋里拿了烟和打火机给她,宋欢半年没抽烟,动作还是很娴熟,只不过刚抽了一口,就咳起来了。

    适应了一会,她又抽了一口,而后面带释然的将那口烟吐出来。顾弥一时心如死灰。

    “顾弥,你答应过我,要革新。”她说。

    “我知道。”

    一时两人都沉默下来。

    顾弥犹豫了一会,他知道要是再不说,可能就来不及了,“宋欢,下辈子,我当你的爱情,主动来找你好不好”

    “好啊,”她弹了弹烟灰,火星还没落地就成了灰,“那你可得早点来,咳...咳咳咳..”

    “宋欢..”

    宋欢眼前的这个他,仿佛一下 跨越到好多年前英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接着接下来的事去走马灯一样闪过。

    “我很难追的,你得早点来。”她笑,笑的特别灿烂,从口中呼出这只烟的最后一口来,“烟与春宵,我不与你啊...”

    这阵烟飘飘渺渺的在空中游走了一遭,然后点点散开去,散在了这片天空下,再也寻不着了

    沉寂已久的革新革命,而此时,打响了第一枪。

    15

    烟与春宵,我不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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