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作品:《他定有过人之处

一秒记住【3q中文网 Www。3qdu。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因为爱女归家今日赵国公夫妇难得都在家中,就在前厅里坐着。

    裴元岭刚走没多久,门外就传来了清悦的唤声“父亲母亲。”

    神容脚步轻快,一阵风似的进了门。

    榻上坐着的妇人立即起身,朝她伸出手“终于回来了,一直在等你。”

    神容快步上前想要屈膝见礼被拦住了顺势就亲昵地挽住她胳膊“母亲。”

    她母亲受诏命封赐被尊称裴夫人平日里最为端庄得体只在她这个小女儿跟前才会如此不拘。

    一见面,裴夫人先捧着她的脸左右看了看蹙着细细描过的眉道“瞧着好似瘦了点。”

    “没有。”神容笑着拉下母亲的手,转向榻上另一边坐着的父亲,屈膝“父亲。”

    赵国公穿一身软袍便服坐着,人至中年也保养得宜,面貌堂堂,脸白无须,早就看着爱女,只笑起来时才露了眼角微微细纹“回来就好幽州那种地方叫你受苦了。”

    一听到幽州二字,神容脸上的笑便更深了“何曾吃苦幽州刺史赵进镰与他妻子分外照顾我,凡我入山探风出山住宿,一概事宜都料理地妥妥帖帖,就连开矿的人都是他亲自陪同我去挑选的呢。”这些都是实话,只是没说全罢了,有关那男人的部分全略去了。

    说完她的笑又隐去了“其他就没什么好提的了,遇到了个旧人而已。”

    裴夫人本还想找话问起那姓山的小子,不想还没开口,她居然自己先说了,不禁看丈夫一眼。

    赵国公想了一番,记起之前他去信幽州官署时,赵进镰对山宗半个字未提,或许的确是没什么好提的。

    但他还是有些狐疑,试探地问“既然遇到旧人,便无事发生?”

    神容脸色无波,摇摇头“无事。”

    裴夫人当即冲丈夫摇了个头,示意他不要说了。

    原本是她想问,此时女儿真在跟前,又怕再说下去叫她不痛快。

    赵国公当年也是个风流公子,年轻时四处寻山探地风都要带几个美貌女婢。哪知后来一朝得见裴家女儿,忽然收敛心性,再不沾花惹草。

    他与裴夫人婚后恩爱非常,膝下一子一女都疼爱有加,神容自小容貌能力无一不过人,更是宠上加宠。

    所以眼见妻子这一眼色,他也不忍心问了,最终也没说出那个名字。

    长孙信就在这时进了门,笑道“父亲,母亲,我早说了,阿容在幽州好得很,这下你们可以放心了。”说完悄悄看一眼神容。

    兄妹俩方才就商量好了,为叫父母放心,不如自己先将事情挑出来。

    裴夫人拉着神容在榻上坐下,宽慰般笑道“也没什么,反正你已回来,幽州的事可以忘了,后面的事交给你哥哥就好。”

    神容点了点头,语气却有些轻“我知道了。”

    长孙信听他母亲这话就知道没事了,笑着问“那我是不是可以去幽州了?那么大的矿,我们长孙家如此重要的功劳,我不去可不行。”

    赵国公早有这打算,只是在等神容回来罢了,点头道“总让老尚书坐镇也不行,你去准备吧。”

    长孙信松口气,又冲妹妹递了个眼色。

    待拜见完父母出来,兄妹二人走在廊下,才算彻底松快下来。

    长孙信低声道“多亏大表哥口风稳,没叫父母发现。”

    神容嗯一声,不知在想什么。

    长孙信看了看她脸,忽而问“我怎么觉得你回来了不太高兴?莫不是那姓山的……”他声音低下去,“莫不是他又惹你不快了?”

    “没什么。”神容不想提,反正已经两厢道别。

    长孙信摇头“算了,如今只希望那邪坏的早些走,千万别叫父亲母亲发现他来了长安,届时你说不清,我也说不清,节外生枝,妨碍了矿山的事不说,还将大表哥给拖进来了。”

    神容自然有数,朝高立的院墙外看了一眼,碧空如洗的长安天际,与幽州的雄浑苍茫截然不同。

    她口中淡然说“他事已了,指不定早走了。”

    ……

    不管那人走没走,反正赵国公府内是无从得知的。

    最受宠的小祖宗回来了,府里便像是鲜活了起来。

    裴夫人总觉得女儿在幽州吃了苦,遇上姓山的小子想必也不痛快,连着两日都叫人往她屋中送东西,还特地嘱咐她多在家中休息,好好休养一阵。

    房间里,紫瑞将那些吃的用的都收了,一件件在桌上整理着,看了眼坐在榻上看着书卷的身影,想了想,小声说了句“少主,东来今日要入城办事,马上就出门了。”

    神容翻着书“知道了。”

    紫瑞便不多说了。看来少主是不想打听山使的动向,否则应当会顺着她的话吩咐东来去看一看才对。

    神容又翻了一页书,门外有个婢女来请,递了张精致的花笺进来。

    紫瑞取了送到神容面前,她将书卷收起,展开看了看,见上面写着个地名,起身说“是阿姊想要见我。”

    她口中的阿姊其实是堂姊,名唤长孙澜。

    幼年时其父母便因病故去,后来是在赵国公府长大的,一直养在裴夫人膝下,等同她和长孙信的亲长姐。

    后来也就由裴夫人做主,嫁给了她大表哥裴元岭,算是亲上加亲。

    神容也许久没见到她了,接了花笺便叫紫瑞给自己更衣,又命一个婢女去母亲处传了话,出门去赴约。

    花笺上的地方是间茶舍,开在西市僻静处。

    神容从马车上下来时,正是午后,四下更加安静。还没进门,已经看见舍中站着的身影。

    长孙澜穿一身鹅黄襦裙,早已在等着了,在笑着朝她招手。

    她步入舍中,正要唤阿姊,手就被牵住了。

    “知道我今日为何找你在这里见?”长孙澜由裴夫人抚养长大,也颇得几分裴夫人的气质,眉目清秀,神态语气都颇为端庄。

    神容转了转眼珠,心想莫非大表哥已经告诉她山宗的事了?

    正思索如何开口,却听她道“是有人托我来搭桥的。好了,桥我已搭好了,该走了。”

    说完也不多言,冲她笑了笑,领着婢女就出门走了。

    神容目送她登车而去,很快回味过来,八成是有人借她阿姊名义将她请了来。

    无非是裴家那几个表亲里的,小时候他们就爱玩这种花招,被家里管得严,又怕她母亲怪罪,便找各种花头请她出去。

    一旁茶舍的伙计来恭请,说是方才那位夫人早已备好了雅间,请她入内去坐。

    神容领着紫瑞入了雅间,里面连茶都煮好了。

    案上一只小炉,明火未灭,上面壶盖被热气掀得一开一合。

    她敛衣坐下,手指挑着一动一动的茶壶盖打发时间,想看看是谁在玩花样。

    许久,只听门外紫瑞的声音开了个头,又戛然而止,似是被拦住了见礼。

    神容知道人来了,故意装不知道,等脚步声到身侧了,才瞄了过去。

    一眼看到对方穿着双马靴,她不禁微怔,立即抬头,眼神又瞬间缓下“二表哥。”

    站在身侧的是裴家二郎裴少雍,一脸笑意地看着她“被你发现了。”

    神容打量了他一下,平日里她这个二表哥都是一副文绉绉的打扮,今日偏生穿了胡衣,踩了马靴,颇叫人不适应。

    “你怎么这般打扮?”

    裴少雍在她对面坐下,看了看她,好笑般道“我本想打马去骊山寻你来着,出门时才听大哥说你已回来了,怕在国公府上说话不方便,才想法子请你出来的。”

    “有什么话不方便的。”神容伸手去揭茶壶盖。

    裴少雍抢先揭开了,还取勺为她盏中添上了茶汤,一边看她神情“只怕说了会叫你不快。”

    神容知道他历来最会照顾人,无所谓道“你不说我如何知道?”

    裴少雍放下茶勺,这才道“我只想问问,你这么久没露面,是真在骊山?你若在骊山,为何又会在山家地界,你们不都已……”话到此收住。

    神容手指捂着茶盏,闻言抬头去看他,却忽然留心到他身后那扇开着的窗户。

    窗外面正好有一行人骑马过来。

    一行也就五六人,皆是兵卒打扮,就在街对面,正中站着的男人身高腿长,携刀倚马,实在太抢眼,一眼就看到了。

    他竟还没走,居然还在这长安大街上!

    “阿容?”对面的裴少雍见她盯着窗外,自然而然就想回头。

    “二表哥!”神容连忙唤他。

    裴少雍头转回来“怎么了?”

    “你方才的话我没听清,外面太吵。紫瑞,去将窗户关上。”

    紫瑞进来,去掩上窗,一下也看见了外面情形,却见对面的人也发现了这里,眼睛一下扫来。

    窗户合上了。

    裴少雍看了一眼“我倒没听见外面有动静,特地选的这僻静地方。若你嫌吵,那我们换个地方。”说着便要站起来。

    “不用。”神容立即拦他一下,想了想,站起身“二表哥先坐着,我想起车上落了个东西,先去取来。”

    说完看一眼紫瑞,出了雅间。

    裴少雍皱眉,问紫瑞“怎么伺候的,为何不去替你家少主取来?”

    紫瑞知道少主去做什么了,垂首为她遮掩“是少主贴心之物,所以她要亲自取。”

    外面,神容出了门,便见街对面的男人正看着这里。

    她走过去,看清他脸,才算确信他真在。

    “你怎会在这里?”

    山宗早在紫瑞关窗时就注意到了那间茶舍,一眼看见里面她正坐着,还有个男子背对窗口。

    没想到她竟出来了,第一句就问这个。

    他看着她脸,言简意赅说“有事。”

    他刚从长安官署过来,在等自己的兵马集合回官驿。

    神容蹙眉“你得赶紧走。”

    山宗眼里黑漆漆的,手上抱起刀“为何?”

    没等神容说话,茶舍门口忽然传来紫瑞的声音“少主……”

    神容听出这是提醒,是她取东西太久了,倘若裴少雍此刻出来,一眼就会撞见他,而后认出来,接着消息就会传到赵国公府。

    她想也不想就抓住他胳膊,推一下“走,快些。”

    山宗岿然不动,垂眼看了看护臂上多出来的手,又朝茶舍看一眼,心里有了数。

    “快啊。”神容催他。

    他勾起唇角,随着她那点力道迈动脚步。

    那边裴少雍已出了茶舍,正在马车那里“人呢?”

    神容脚步更快。

    忽而胳膊被反扣了,山宗反客为主,拉着她几步一拐,走去最近的一处院墙侧处。

    神容侧身站着,身前就是山宗,他的手还握着她胳膊。

    方才走得有些急,她平复了一下呼吸,垂眼时看到他的马靴,黑漆漆的革靴,鞋尖带尘。

    分明与裴少雍所着光鲜洁净的那种一点不同,她先前竟然认错了。

    “不想叫他瞧见我?”山宗忽然问,声音低低的“还是不想叫长孙家发现我?”

    神容抬头看见他下颌,别开眼“你自己不该清楚么?”

    耳里只听见他低笑一声“我倒是无所谓,赵国公当不至于对执行京务的我做什么。”

    神容听了微微气结,鼻间轻哼一声“你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山宗看着她,又说完后半句“只不过你可能会麻烦些。”

    神容心想知道还说什么,心里有气,动一下被他抓着的手臂。

    忽闻外面一声唤“阿容?”

    神容臂上一沉,山宗不仅手没松,还反而扣紧了,脚下一动,胸膛贴近,挡住她。

    “阿容?”裴少雍一路找过来,转头四顾,只看到侧面路上一片院墙,墙边站了个一身胡衣武服的男人,身姿颀长背对外面,一手撑着墙壁。

    多看了两眼,才发现那男人另一只手里还捉着只白生生的手,才知原来他身前还藏了个女人。

    裴少雍一个贵族子弟,什么腌h事没见过,却也忍不住皱了眉,低低骂了句“龌龊。”一面沿原路回去继续找了。

    神容被山宗堵在身前,方才清楚地听见裴少雍的脚步声近了,几乎屏住了气,整个人都缩了缩,脸快贴在他衣襟上,耳中清楚地听见他的呼吸声。

    这样的呼吸她一路听过几回了,可又如何,于他而言并不算什么,他还是那副绝情模样。

    想到此处,等那脚步远了,她便伸手推了一下“行了。”

    山宗一直盯着她的额角,去看她神情,只看到她垂着眼淡淡的模样。

    他松开了手,退开了点。

    神容抬手理一理鬓发“我也是为自己着想,请山使在此等候,等我们走了你再出来。”

    说完她只轻轻扫了他一眼,便转身走了。

    山宗在原地倚墙而立,看她出去,心如明镜。

    是因为他没低头,她不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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